農業是從田頭到超市,現在一般是超市這個零售終端往上游延伸一點,田頭的農民再往下游延伸一點,而這中間就是民間資本大顯身手的空間了。
郎咸平在他的公開演講中多次提到“孟山都”這三個字,以此要中國經濟警惕無孔不入的國際勢力的滲透與控制,尤其在農業領域。
孟山都是一家略顯神秘的美國公司,在爭議沸沸揚揚的轉基因食品領域,它是始作俑者與無可爭議的霸主?;赝陌l家史,充斥著資本原始積累的血腥與貪婪;審視它的擴張模式,又有著占據技術制高點的絕對優勢。它以及其他國際農業集團使用政府游說、地方合作、“零利潤”推廣、專利控制等方式,已經實現了對中國這個大豆原產地大豆價格的掌控,并且深入腹地,并將準備對其他基礎糧食作物展開一場沒有硝煙的戰爭?!墩闵獭酚浾吲c浙江大學中國農村發展研究院院長黃祖輝的話題由此展開。
《浙商》:雖然中國是農業古國,但我們能從世貿談判中看得出來,事實上我們的農業是一個弱勢產業,農產品的競爭力并不強。而國外巨頭卻能夠輕松地控制我們農產品的價格,甚至圈地搞農業,真的是這樣的嗎?
黃祖輝:美國農業的強大主要是在種子公司這塊,一家是孟山都,還有一家是杜邦。種子處于農業產業鏈的最上游,利用生物技術控制種子是他們的核心競爭力。傳統的育種,一個周期過去后,農民可以自己留種,種子公司根本不可能壟斷市場,甚至有可能虧本。但像孟山都這樣的公司擁有“植物基因表達控制”技術,通過有選擇地配置植物DNA來殺滅自身胚胎的做法,制造出不育的種子,也就是說農民購買的種子,只能一次性使用。技術的革命使得生產者對種子公司產生了依賴性,變成了可控制的一個環節。這是非??膳碌?。
黃祖輝:我在美國考察過,他們的大豆、玉米、小麥都是這樣搞——使用轉基因種子,播下去之后,農民基本可以不用去管理,因為品種對病毒的抗性很強,使得人力非常輕松。但轉基因食品是否安全,國際上沒有定論,比如歐盟就持反對態度。
《浙商》:據說這些國際巨頭為了推廣自己的產品,甚至可以承諾說免費提供種子,這應該是帶有傾銷的色彩吧?
黃祖輝:是的。問題是現在由于我們國家的糧食進口管制,國外的農產品不一定進得來。但他們通過與地方政府進行合作,比如進行品種培育方面的實驗研究,這樣就防不勝防了。
黃祖輝:除了水稻,我們在大眾農產品方面,比如小麥、玉米、大豆等,在國際上是沒有競爭力的,正常年份的價格都要高于國際市場的平均價格。如果開放市場,國外產品進來,我們的產業很可能被摧毀,比如大豆已經是一個前車之鑒了。所以我們現在的糧食是結構性的進口,主要是一些國外特色農產品。
黃祖輝:中國農業產業的主要問題是分散化、產業化程度不高,因此造成了勞動生產率的低下。當然在一些勞動密集型農產品中,比如蔬菜、花卉、畜禽養殖等,我們在價格上是有競爭力的,只是在質量上還比不過人家。如果我們將市場開放,引入競爭,在這中間吸收國外的先進技術與經驗,與狼共舞,這對農業現代化進程可能也是一個機遇。所以說中國農業是機遇與挑戰并存。
黃祖輝:孟山都、杜邦都是非常巨大的產、學、研一體化的公司。和中國不同,他們企業的研發能力是大大超過大學的。他們直接與市場對接,獲取第一手市場信息。其實我們有非常多的留學生畢業以后在這些公司工作,孟山都、杜邦的研發人員里面中國技術人員所占的比重是相當大的。我有的時候想:如果這些人都回來,就會成為我們的力量了!但問題是中國沒有像孟山都這樣的企業呀。
黃祖輝:應該要高度重視現代農業發展問題,這決不能停留在口號上。除了加大投入、給予農業補貼外,還要培育大型農業企業。這樣的企業現在幾乎很少。另一方面農民要盡快建立起他們的產業組織,比如說專業合作社、農產品行業協會。還有一塊,我們的科研院所、高校的研發,要改變以往與市場脫節很厲害的局面。
黃祖輝:說實話,現在我們工商企業投資農業真的很少,很多人都是沖著土地來搞的,并不是一心一意要搞農業,而是想著如何套取農業優惠政策?,F在比較成功的農業企業一般不是種植、養殖的,而是管產后的,比如設施農業,搞點園區,與休閑、旅游結合在一起。
黃祖輝:比如傳化也在搞高科技農業、設施農業,因為這些投資比較大,傳化的農業據說去年開始有了盈利。北京的“錦繡大地”,它是園區化、設施化的大型農業觀光園。浙江的海通集團(600537)是一家進行蔬菜種植、鰻魚養殖等,包裝成禮品形式出口到日本,一件農產品能賣到很高的價格。
黃祖輝:我建議企業進入產后、加工環節。當然這邊的加工不是簡單地把水果加工成水果罐頭,而是軟性加工,比如保鮮、分級、包裝、配送等。這些領域涉及的技術要求還是很高的,需要比較大的空間,增值性也是很強的。
目前,這一塊領域介入的企業還是比較少的。我們說農業是從田頭到超市,現在超市這個零售終端相對比較發達,但田頭與超市之間這個相當長的鏈條還是很薄弱的。我們一般是超市往上游延伸一點,田頭的農民再往下游延伸一點,而這中間就是我們民間資本大顯身手的空間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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